2010年12月16日 星期四

回家

  掌心析出一些汗,於是我將從台北往雲林的火車票放在上衣襯衫的左口袋,那是心房的位置。列車沿著被晨曦閃的發亮的軌道駛來,身體隨著車身輕輕地晃著,微微的晨曦從我左手拉一起一片魚肚白的天空。左前方冠戴日式紳士帽的老伯伯,緩慢地輕撫他腕錶上的鏽斑,邊聽著從小收音機中傳出的日本演歌;與我鄰座的媽媽在哄孩子入睡後,拿出孩子甫來這個世界的照片審視,一抹淺淺的微笑替他了上粧。我,隻身,靜靜地沉醉在車廂裡的靜謐和懷舊。這天,我十八歲,我要回家。

  火車緩緩前行,我將被扭曲的價值觀封箱,從心中往外奮力一丟。我將成績單上的紅字撕得細碎,瀟灑地丟向窗外。這些全都不必要了,在我十八歲之後。緩緩地,火車入了軌道,時間放慢步伐,瞳仁適應漆黑。童年的我就站在隧道前等著。頂開闇黑,隧道後的世界很暖也很熟悉,隧道後的世界有綠油油的水田,中間點綴著數小點淺褐-「是水牛!是在耕耘的水牛阿!」我驚呼,用食指一邊指著。我蹲在一畦菜園中央,看著早晨留在白菜上的露珠玩溜滑梯,不禁呵呵笑了出聲。我是菜園的的國王,坐擁一田翠綠,在同心圓狀分布的白菜中央。數群雞、鴨在一旁獨占公共領域,雞同鴨講的牠們顯然是談不攏的,於是我佔地為王。這是我的老家雲林,在那我可以和大自然擁抱,和風合唱以及與雞鴨一起遊樂。

  火車快步踏過一格又一格的鐵軌,景色一格又一格地變化。隨著雲林漸近,近鄉情怯竟油然而生,我緩緩隨著人群下車,在人群漸散後,想著:「再過一座橋,就可以讓大自然撫慰我的傷口。再跑過兩個村落和繞一個彎,就會有金黃色的稻穗豐富我的視覺,鳥鳴和風拂聲餵飽雙耳和長出白菜的土壤芬芳我的鼻子……。」掩蓋不住心中的雀躍與衝動,我拎著行李-奔跑。


<後設說明>

  這篇短短的散文〈回家〉,是我高三時的作品了。雖然它的篇幅不長,文字描摹的功力也有待加強,我仍舊選擇這篇作為地域文學的作業是因為-這不是為了應付模擬考或大考而寫的一篇文章。

  高三那年,我時常喘不過氣來,某次在學校午睡時意外夢到小時候的自己,以及童年生長的雲林。那個下午,我無心於台上老師的聽講,腦中只有奶奶後院的菜園、路邊偶爾會在乏味的下午走過的水牛以及湛藍的天。於是我動筆將我真的想回南部的心願訴諸於我的稿紙上。同時,我也想自己一個人獨立,所以那時的我真的很想一個人隻身到某個地方旅行,即使到現在也是如此。回家,回到我最當初生長的雲林,回到沒有分數、成就取向的老家;回家,回到過去我與家人一同耕耘的菜園,回到沒有污煙、高樓的老家。我真的好想家

2010年12月8日 星期三

來不及長大的彩虹蝴蝶

香港電影《蝴蝶》敘述一段女同志從陌生到認識接著相愛,其中一位女主角甚至從原先的婚姻關係離開,勇敢展翅進入這樣一段美麗的關係。當初看完這部影片滿是感動,也佩服他們相愛的勇氣。然而當這美麗的蝴蝶飛到台灣時,卻墬落…。

昨日報導(12/1)一對五專女學生遭人發現在民宿裡燒炭離開人世,這立刻讓我想到十六年前一對北一女學生也以相同的方式離開我們。十六年前的這對女孩在遺書中寫道「這個世界的生存本質不適合我們」,而十六年後的這對女學生,用她們的年輕的生命來為彼此相戀的證明。這十六年之間,在台灣有了性別教育平等、工作法,可是為什麼還是有許多同志的青少年來不及長大?

在報導的末段有位醫生認為年輕學生常常會有性別認同的問題,過了這段時間就會恢復「正常」。這樣「未成年未定論」常常是青少年同志會遇到的困難,我在熱線服務的經驗裡,有許多青少年同志來電詢問是不是他們不正常?他們有問題?但是,我們也早知道: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中早已將同性戀除名,為何到今日還是有醫生以認同問題一詞來否定這些年輕同志

  這原因不難得知:這個社會是異性戀優勢的,視異性戀為正常。當一個學生對自己的性向產生懷疑時,透過問題化的方式來否定同性戀,否定這個學生的同性情感,好以標示出誰是正常、誰是不正常。透過這樣的方式才能保持這個社會是異性戀為主。

今年四月上映的電影〈為巴比祈禱〉,一位母親因為不認可小孩的性向而失去了她摯愛的小孩,台灣教育界究竟還要讓這樣的悲劇上演幾次才能學會尊重各種性向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