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28日 星期五

有故事的人——讀徐嘉澤《我愛粗大耶》


         在我唸書、揮霍青春和練習無數段感情的大學校園裡有著不少棵年紀比我長的白千層。作家簡媜讀大學時,也曾喜歡白千層那層層堆疊起來,柔軟且疏鬆的樹皮,還撕下樹皮當作橡皮擦(可惜我在唸書時,學校已明確在白千層樹幹上掛著「此為保護類樹木,請勿動手」)。我亦喜歡白千層那層層積累的樹皮,告訴了我們他成長的過程,是如何長成我們眼前見到的模樣。
      人也是如此地成長吧,隨著時間推演經歷了許多的故事,成為了有故事的人。
      小說家徐嘉澤2011年在基本書坊出版了他的第三本小說《我愛粗大耶》(第三本是以徐嘉澤在基本書坊出版的作品順序計算),他將此書定調為上一本小說《類戀人》的解毒劑—記述了一段發生在高中校園裡的愛情故事。這本小說的主人翁是一名高中生,在小說的設定中看似是經歷最少故事的人,卻以整本小說的篇幅敘說了他在高中曾經歷過那麼一段(或是兩段)令他印象難忘的感情關係。圍繞在他身旁的其他人物,包含他的爸媽、教官及同班同學,都是有著許多層樹皮的人。這本小說延續了嘉澤的風格—好讀易入口,不時能在字裡行間找到令讀者印象深刻的段落。也許是為了要符合主人翁是一名高中生,行文的風格相較之前的作品較為鬆散、某些事件的情節交代得並不仔細,以及結尾的經營過於草率。
      然而,附在主要故事後方的三則番外篇才更讓人意外(不知道是不是嘉澤的壓箱寶阿!)。三則番外篇分別記述了書中三個角色曾經擁有過的一段同性戀情,這三段戀情礙於社會氛圍、家庭或婚姻壓力下無疾而終,卻永遠存在當事人的心中揮之不去。在嘉澤的筆下,某些角色寧可委屈求全,不揭露自己愛慕對象的同志身份,讓他們的關係至少還能以朋友的形式維持住;某些角色寧願豁出去不顧一切,也要讓愛慕對象明白他們對這段關係在意的程度。這是嘉澤在自序裡頭寫的:以自以為的方式來愛對方。這三則番外篇鮮明了主要故事裡的幾個角色,也讓我們看見:怎麼看待一段關係,其實會隨著你的視角而變(就好比我們在聽一對伴侶分手的經過,總會有版本一和版本二),但這都無損:這段感情關係的的確確存在過。
       故事的主人翁在結尾時曾言明要將自己的青春愛戀畫下句點,卻留給讀者一個開放的空間想像未來會如何發展。就像主人翁一樣,我們在經歷過每一件事情後,身上的樹皮就厚了一層。我不清楚白千層生長樹皮時會不會痛,若我們在每段愛戀中體會到愛情的美好、苦澀、矛盾與煎熬,那麼願每一段關係的結束都能在我們身上長出新一層的樹皮,讓我們成為有故事的人之外,也能夠更加柔軟地繼續前行。


※※

番外篇(來說說嘉澤老師):
      嘉澤老師是我看過最拼的寫作者之一。從他最早在基本書坊出版《窺》到去年台北同志遊行出版了《窺(新版)》和《他城記》,這中間他出版書籍的速度一度快到讓我跟不上(出書的速度簡直跟讀者買書速度不相上下)。每次新書出版的發表或分享會,不論場地在哪他也像極著裝了金頂電池般的小兔子,總是有滿滿的活力。
      努力推銷基本書坊也是一點。像《我愛粗大耶》的故事我是先在批踢踢上讀到,追到一半後才趕緊去買了一本。嘉澤在批踢踢發表粗大的部分內容時,這本書還沒出版,他就推銷先前在基本出版的作品,也鼓勵大家多支持基本的出版品。這樣努力寫作(和努力出國取材XD)的寫作者,期待他之後有更多賺人熱淚的作品能夠問世。

2014年2月19日 星期三

突如其來的來電:我與阿泰

我因為研究所學業的關係,比同輩晚了幾年才進到職場。某天下雨的夜晚,雨水將整座城市弄得濕搭搭,路上的行人看起來也狼狽不堪。我人還在公司的座位上加班,一邊吃著剛從公司附近巷子內買的便當一邊看著報表,稍稍慶幸這樣的夜晚我不必受風吹雨打。
忽然間我的手機響起,我趕緊放下手邊的便當,接起了電話。

「喂,請問是汪誒嗎?」手機那端傳來了低沈卻又無比爽朗的聲音,我卻無法立刻認出。
「我是。」我一邊想著在接下來的對話裡,要怎麼問出對方的身份。
「是我啦,阿泰。你在忙嗎?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阿泰表明身份解決了還在我腦中的煩惱,也勾起了我心中的回憶。


        阿泰是我認識的男性朋友中,少數外型屬於虎背熊腰,卻能跟我很要好的哥兒們。我的外型在阿泰與我認識那時是瘦子、膚色偏黑、外型斯文(甚至國中時還常被以娘娘腔捉弄),是師長眼中的乖乖牌學生。這樣子的我,跟重情重義、書愛讀不讀,下課後總是奔向球場、個性火爆的阿泰,應該是八竿子打不著,連交集都不會有,純粹就是同班同學一場罷了。
        的確,我和他在班上確實是沒有太多互動,頂多就是他有時拿著算不出來的數學題目來問我,我偶爾開開他玩笑。放學後的情形就大不同了。約莫是在高中二年級下學期時,我對繼續升學的危機意識開始出現,於是在放學後便自動到附近的圖書館唸書,晚餐遂在離圖書館不遠,一條都是賣著便當的街上解決即可。某天傍晚我依舊到圖書館報到,將書包和提袋放在座位上後便走到街上,接下來的時間便是我當時一天當中,感到最愉快和自由的時候。因為那時你才感覺你和你所處的社會並沒有脫節,又能夠觀察形形色色的人們。在這愉快和自由的短暫時間裡,我也觀察到了放學後的阿泰。

        「要幾個便當?這邊吃還帶走?」
        「一個這邊吃。」我本想以一貫的方式回答完,趕緊將便當的三樣菜選齊,沒想到這招呼的聲音如此熟悉,是阿泰在這間便當店打工。

        那天晚上的便當,老闆娘以半價算給我。我頻頻向老板娘說不需要這樣,都是老客人了,沒有必要因為阿泰而算給我折扣。我在店裡吃著,阿泰的聲音仍在外頭招呼著客人,偶爾進來幫忙將幾盤熱騰騰的菜抬到外頭的長桌上。他趁著稍微有空時,走到我身旁說:「你等等回家?」我說不,跟他指了指圖書館所在的方向。阿泰轉了轉眼珠,說:「八點半後我去找你。不要騙我嘿。」我用手肘推了推他,說:「你神經。」
        原來那年阿泰的父親在工作時受了傷,需要在醫院靜養將近半年。阿泰的母親雖有工作,身為家中經濟支柱的父親暫時停擺,孝順的阿泰為了想要減輕母親的負擔,就在學校附近找了間便當店兼差打工。便當店的工作雖不至太辛苦,倒是讓阿泰知道了許多便當店不能說的秘密,他也頻頻告誡我盡量減少外食。

        「誒說真的,以後不要常來我這邊吃晚餐,你都不知道—」他打工完後來圖書館找我,我們在坐在階梯上漫談。
        「你—不要打壞我吃飯的興致。再說,這條街上賣的都是便當,哪一間不這樣黑啊?!不准再說下去了。」我指著他,要他不要再多嘴。
        他嘖了一聲,我接著問:「倒是你這樣子,白天上課會不會累啊?還是會沒時間復習上課內容。」
        「整個白天和下午都坐在位置上,聽一些不知道未來用不用得上的東西,這還比較累。不過倒是這一兩週的數學課,有些題目我還真的算不太出來。你可不可以教我啊?」
        「你喔,我才覺得數學課教的東西,以後用到的才少咧。」
        「哈哈,反正我喜歡算嘛。那你明天白天下課有空時教我好了。就這樣說定了喔。快去收拾東西啦,我陪你走回家。」

        於是每天晚上快九點時,阿泰就會從圖書館陪我走回家,接著他再騎上腳踏車,繼續往他家的方向前進。白天學校的下課,他就會捨棄幾堂能夠和幾個哥兒們一起打球的短暫時間,拉張椅子坐在我旁邊,讓我慢慢教他如何算數學。


        我就讀的高中有個很奇怪的規矩:學生進出校門口必須穿著整齊的制服,鞋子必須是皮鞋。即使當天你的課表中有體育課,學生只好將運動服和球鞋帶來學校,進了校門後才能更換;放學時亦同,即使你的體育課在最後一節課,仍要換回制服和皮鞋,才能走出學校的大門。因此,學校的每個樓層都會有男女更衣室,就是為了方便讓學生更換服裝。男女更衣室的大小約莫就是一間教室的一半,裡頭就是一間一間的隔間在兩側,數量約莫有七間。
        由於當時我就讀的是第一類組的資優班,位置在該年級教學大樓的頂樓,因此會使用該樓層更衣室的男生,就是我們班上的同學。儘管男同學在教室更衣方便,礙於班上多數的同學是女生,班上的男生還是會乖乖地到更衣室換衣服。由於我的外型和個性內向,當時並不喜歡和班上其他愛捉弄人,會在更衣時鬧來鬧去的同學一起換衣服,都會選在他們換完衣服後,我再自行到更衣間。
        那天下午的最後一堂課是體育課,我在教室裡一邊抄著黑板上的注意事項,心裡頭一邊惦記著要換回制服的事。教室後方傳來一陣吵雜聲,提醒了我可以準備去更衣室將身上這套汗涔涔的運動服換下。我抓起了放在一旁童軍椅上的制服,快步地走向更衣室,找了更衣室裡角落的隔間,關上門。
        那天體育課演練的是大隊接力,反覆地練習與調動棒次讓有參加接力的同學們都耗盡了體力,身上也都是汗水,接力棒上也帶有一些汗水。由於時值冬季,我在更衣室內將運動上衣脫掉後,整個人便靠在牆邊,想要稍微休息讓身上的汗水自然乾掉一些,接著再以毛巾擦拭。正當我閉上眼睛養神時,我聽見了很低沈的喘息聲。這聲音雖然很些微,卻很持續地在這空間裡「呃和呃和」地傳開。

        難道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在這更衣室。

        我將眼睛張開不敢出聲,一邊在心想要不要將身體蹲低,看看到底是哪個隔間裡還有人。喘息聲持續傳來,隔了一下子傳出了從面紙包裡抽出衛生紙的聲音,接著是身體靠在隔間板子上的聲音,碰的一聲。我聽見了自己吞口水的聲音,感受到身體和耳朵都漸漸變紅變熱。平時不和其他男同學一起換衣服的原因,除了不喜歡打鬧外,更因為擔心看見他們打赤膊或是只穿著內褲的模樣,在他們面前起了生理反應就難交代了,更別提會被講得多難聽。正當我要吞第二次口水時,聽見了衛生紙因為快速抽動而傳出的摩擦聲。這聲音非常地小,但因為這空間實在過於安靜,任何舉動傳出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我幾乎確定了:有人正在裡頭打手槍。

        但,到底是誰?


        我一邊緩緩地將身子蹲低,一邊將頭往隔板下方的縫隙探。沒多久,我的眼中看見了一件攤平在地板上的制服上衣,上頭繡著的名字是陳秉泰。我睜大了我的眼睛,想要確定眼前這件制服上衣上頭的名字是阿泰,一邊又聽見我吞了口水的聲音。
        更衣室裡頭喘息聲愈來愈大聲,發出的次數愈來愈頻繁。我看見了阿泰的腳踝,還有散落在一旁的衣物:除了剛剛見到的制服上衣,一旁還有制服長褲和一件緊身的深藍色四角褲。我本想要安安靜靜地裝作沒事,讓阿泰在他的情境中將慾望排解出來。不料我站起來時,鞋底和地板摩擦發出了唧地一長聲,這幾乎等同宣告了我的存在。

        「是誰!」我聽見阿泰的聲音,果真是他。

        我沒有任何地方可躲,也無法將雙腳騰空裝作根本沒其他人在這空間。更何況,阿泰只要走出他所在的隔間,看一看哪間隔間門上的圖示是紅色,就知道這隔間裡頭還有其他人。我聽見阿泰拿起了地上某一件衣物,我決定在他走出隔間找到我之前,先向他自首也許會不那麼尷尬。「是我啦,汪承明。小汪。」

        「幹!汪誒,是你喔。我怎麼沒注意到你走進來」小汪正在我隔間門外,敲了敲我的門。我開了門,忘了自己也只穿著運動短褲,上半身赤裸。阿泰只穿著制服上衣,下半身則是⋯⋯我剛剛在地板上看見的緊身四角褲,但褲子前方鼓了一整包。阿泰的慾望看來並沒有因為我剛剛的聲音被驚動,仍整包完好無缺地在我眼前。

        「那個、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你。可能是我剛剛走進來時也沒注意到你在裡面,想說班上其他男同學都換好了,我就趕快換完走出去。」
        「呃,不會啦。誒,只是剛好、剛好、剛好今天體育課後和體育老師討論了一會接力棒次的事情,比較晚回到班上,其他男生換好衣服後就說要先去吃飯,我就跟他們說不用等我。」阿泰笑笑地說,但我的心思已經全在他下半身的那一包。
       
        阿泰和我各自陷入一陣沈默,不知道該講些什麼,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講。我眼前的阿泰露出了結實的大腿和小腿,壯碩的上半身也將制服撐得挺挺的。也許正是只穿著制服和緊身內褲的他,讓我失去了理智。正當他要轉身回隔間時,我聽見了自己的口中說出了:「需要幫忙你消火嗎?」我感覺到頭腦熱熱地發燙著,知道話已經說出口,只能等他的回應。我看見阿泰也盯著我的下半身,我那早已在先前一來一往的對話中,撐起的帳篷。阿泰抓了抓頭,笑了笑點了頭,走進了我站著的隔間裡。




        阿泰靠在牆邊,我的手旋即貼上了他胯下那一包,來來回回地撫摸摩擦著。他發出了悶哼,閉上了眼睛微微皺著眉頭,下半身不時頂著我。沒多久,我蹲下來抓著四角褲的褲頭,慢慢將內褲拉下,裡頭的陰莖卻很迅速地彈了出來—圓弧外型而紅潤的龜頭早已沾滿透明的液體,彈出的過程那液體沾到了我的臉頰,稍微牽了絲。阿泰見狀又不好意思地搔了頭,但嘴型卻好似要說「可以幫」沒等他以氣音的方式將話說完,我就用嘴巴包覆了他的龜頭,用舌頭繞了他的冠狀溝一圈。
        一長聲的喘息聲從阿泰的喉嚨傳出,那聲音好似從喉嚨的深處傳來,阿泰用力地挺起了身子,在我口中的陰莖就進到我口腔更深處。我見狀將手緩慢地順著阿泰的身體摸上去,直到兩粒乳頭的位置。我的指腹繞著阿泰的乳頭轉啊轉,阿泰漸漸地放開了膽,大聲地低沈喘息著,下半身則規律地擺動著。隔一會,我雙手抓著阿泰結實的臀部,讓他能夠更順利擺動。
        蹲久了總會累,我起身示意阿泰將上衣脫掉,阿泰也示意我脫去運動短褲。見到他深咖啡色的乳粒後,我伸出了舌頭在上頭繞圓,輔以吸吮和輕咬。我見阿泰的陰莖挺得更直,便將手伸了下去,先以手掌磨擦了他早已流出透明液體的龜頭。由於我父親工作的緣故,時常搬運重物對我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手掌上的繭雖沒有父親來的多與厚實,也足夠讓阿泰的龜頭在接觸到我手掌後,扭動了身子且腿軟了一會。我不知道那舒麻的感覺是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我繼續加速用舌頭舔著他的乳頭,一邊以整個手掌緊握住他的陰莖和龜頭加速。阿泰的身體開始沁出了一些汗,悶哼聲和低吼聲不停地交錯著,愈喘愈快愈大聲,身體擺動的速度和幅度愈來愈大。
       
        「呃阿、要射、要」正當我想問他這樣的速度是否可以,還要不要加速時,一道道乳白色的精液射了出來,射在另一面隔板上,因為地心引力的關係而緩緩滑落。阿泰的身體頓時放鬆攤了下來,他閉上了眼睛喘息著休息,也將我摟進他的胸懷著,一邊摸著我的頭。
        那次之後,在午休吃飽飯後或是體育課結束後,只要班上的其他男生換好衣服回到教室,阿泰都會給我眼神的示意。我們兩一前一後地走向更衣室,阿泰注意到走廊上沒有其他男生往這方向走來後,將更衣室的窗簾拉上、門上鎖,接著便開始與我相吻,開始脫下彼此身上的衣物。


        在我加班那晚的來電,阿泰是想要找我當他婚禮的伴郎。過去相識的情誼以及在更衣室發生的親密接觸,使得我二話不說地答應了他的請求。在那通電話以及後來婚禮細節安排的過程,我雖沒多問阿泰對於高中時服務彼此的看法,卻總是從他善意的微笑與抓頭的動作中,看見了他還是將我視作哥兒們。
        婚禮宴客那天,阿泰一如他的個性喝得爛醉,虎背熊腰的他自然不是他的伴侶能夠支撐。活動結束後,我便搭著他的肩,將他帶回了他們的房間內,新娘則在外頭和家人討論後續的事宜。好不容易開了房間的門,正當我以為能夠好好地將阿泰放在床上時,阿泰突然其來的亂動讓我亂了手腳,一不小心左手掌就剛好滑過他的褲襠,我感覺到褲襠裡頭有什麼東西微微地起了反應。
        阿泰稍微睜開了眼睛,看見了穿著西裝的我在旁,便放心地瞇著眼睛笑了笑,伸手抓了他的褲襠一會,又搔了搔頭。他左搖右擺地緩緩起身,在我耳邊說:


        (全文完)